扫家是年跟前最重要的营生。
小时候,扫家一般计划在二十二三左右。扫家那天,一大早便要往院里搬东西,要及早动手,赶在太阳落山前还必须再搬回去,。那时,因为穷,房顶没条件装顶棚,房顶的木头和泥都看的清楚,再加上家里生炉子,卫生条件差,所以房梁上和墙眉上都盖着厚厚的灰尘。扫家自然先要清理这些地方,房顶高,够不着,父亲便拿一把干草,用指头粗的麻绳绑在长木杆上做成长扫帚,去清扫房顶。一时间,灰尘飞扬,弄得下面指点的人纷纷躲闪。父亲尽管头上罩了头巾,但鼻子脸上弄得都是尘土,还呛得连打几个喷气。把房顶扫净后,便登了高凳用扫帚清扫墙面,然后便是彻底清扫,把落在土坑和灶台以及遮了油布的木箱上的尘土都清理掉。我们清理这些时,父亲歇一会儿,便开始用清水洗墙。洗墙要小心,不能把水泼洒的到处是,因为晚上炕上要睡人。墙洗完,便要赶紧刷墙。那时,刷墙用的是一种白土的东西,村里供销社买,像豆腐那样四四方方的。刷墙要用背刷直直的刷,要技术,不然墙干后就看见一道一道的。背刷毕竟刷不好,借人家的排刷不方便,聪明的父亲就自制了一把排刷。果然,刷上的白土就匀称多了,也齐整多了。
墙刷下来,大苦也就受了一多半。这时,母亲的饭也熟了。这天的饭不能铺排的吃,要很简单吃点馏的干粮,因为还有很多营生要干,再迟了就冻的擩不了手了。饭后的营生首先是擦炕席,这一般是三姐的营生。那是抹布也金贵,还擦不净,一开始是用谷草的叶子。这叶子硬,经热水泡过后擦下的炕席还黄亮亮的。谷叶擦过后,一些积年老垢还要用鞋刷狠劲地擦。过一个年,终要干干净净不留遗憾,追求的就是一个好心情。三姐擦炕席时,母亲把灶火烧的旺旺的,把炕烧的烫烫的。母亲这样做,一来是为热家,还有就是为烘干土炕。他要趁土炕潮湿时候,用黄土和泥抿炕缝,把坑席磨糙的坑面用细泥过一遍。当然泥只能是薄薄一层,要赶在天黑干了,因为八口人晚上还要炕上睡觉哩。
炕席铺上了,东西也搬回来了,家也热了,剩下的就是糊窗子了。为何要赶着做?图的就是一个完美。房顶干净了,炕席干净了,旧窗子还留着,心里总是圪圪塔塔的。窗格上的灰尘要扫干净,木格上眼睫毛似的纸屑要揪干净。一人在窗子上估量大小,负责刷浆糊,一人按了尺寸割纸打下手。做这些时,人累着也快乐着。是啊,一年就乐呵这几天,累点有啥,年总是让每个人有使不完的劲。
如今,社会条件好了,我也许多人一样住上了楼房。楼房里的条件自然好多了,但也更讲究了,打扫起来一点不比以前轻松。今年的腊月二十几,我照例又要进行打扫。 不打扫总觉对不起古老的传统。年过的就是个心情,不管是在清贫的幼年时,还是在经济飞速发展的现在,人总需要在一天天的劳碌中,停停脚,养养心,整理整理为人服务的家,也把我们生命中的那些重要的关糸整理一下,然后再开始人生的下一个旅程。
在一定意义上,年前打扫家其实也是过年,人累着,也快乐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