隔着肚皮的心（下）
2020年08月04日 21:28:48 访问量：316次
作者:星光
水莲有些后悔了，老辈人常说：女要嫁富，男要娶穷。而她却反其道而行之……当年女儿嫁人的时候，她死活不同意，如今，有哪家嫁女没有楼房住，没有彩礼求，女儿生得又水灵。偏偏女儿喜欢上的男人是个外地打工仔。水莲生怕女儿跟着吃苦受累，然而女大不由娘，再加上女儿拿她的当年反过来说教，让她哑口无言，好在，那个男孩子人勤快，又没有什么不良嗜好 ，是和女儿一心一意过日子的主。
儿子眼看要三十岁了，薪资虽高，但家底薄，先后交了四五个女朋友，都是跟着儿子回来一趟就提出了分手，为此，水莲没少贴“见面礼”。看着自家的三间“危房”还是当年林子的父母为他们盖的婚房，水莲狠了狠心，四处借钱，就在院南给儿子盖了个“气派”的小二楼，上下各两间，底层是客厅厨房，二层是卧室书房。儿子让她攒的工资，她愣是一分钱也没舍得花。有了这一幢小二楼，水莲住的平房从此就少了阳光，但水莲的阳光在心里……其实水莲最中意的女孩子是个南方妹，从那个女孩看儿子的眼神里，便能读出无怨无悔的喜欢来，但是女孩子家中弟妹多，老家又在穷山沟里，她赚下的钱，大部分都得寄回家里供弟妹读书，水莲心疼儿子，如果就这样草率成家，要供的岂止房与车……儿子沉默了好久，最终还是分了手。儿子的优秀，不是水莲自夸，自从水莲依靠林子无望，便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儿子身上。女儿当年初中毕业，水莲硬是让她读了技校，省钱省心，将来有份工资就行。水莲必须让儿子成木成材，似乎只有这样水莲才能在世人面前抬起头直起腰。儿子也不负所托，一路读到了重点大学的热门专业，那些烫手的证书，就是水莲后半生骄傲的资本。
水莲想得简单了点儿，当儿子新交了女朋友，打电话告诉水莲的时候，水莲不顾儿子的焦虑，满心的欢喜。水莲说富养的孩子对金钱看得轻，因为人家不差钱。当儿子带着“白富美”回来的时候，水莲请来村里的姐妹帮她张罗接待，就在新盖的小二楼里。“白富美”死活不收水莲给她的“见面礼”，她说自己挣的钱足够花，每个月父母还给零花钱。虽然水莲见她拍小视频和父母说着家里院里的穷酸以及种种不如意，但水莲想着他们毕竟是要在城市生活，与她和她这里的穷酸关系不大，二话没说就同意了儿子的婚事……水莲一直以为儿子是“妈宝男”，她嘱咐儿子逢年过节去“白富美”家，人穷却不能失礼。殊不知，就是这样的礼，渐渐地便成了阿谀奉承的习惯。最终，“白富美”嫁过来了，带着丰厚的嫁妆，让水莲赚足了村里人的羡慕嫉妒恨。
水莲进城，是第三次见这个儿媳妇，她挺着大肚子待产，水莲这个当婆婆的要升级当奶奶了，自然是高兴万分。但她也见不得儿子在媳妇面前的低声下气，明明是平等的夫妻，看着别扭的像是太监与皇太后。水莲偷偷给女儿打电话诉苦，女儿劝她：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似的当他是宝，妈你要明白你来是干什么来了！你只是伺候月子，弟弟的日子你别干涉，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了……水莲有些后悔与女儿说，当年赌气，她并没有为女儿做过什么，如今外孙女都上小学了，女儿嘴上没说什么，或许心里也是存了芥蒂的。水莲在儿子家呆的很憋屈，虽然每天都是同样的做饭打扫，仿佛怎么做都会惹儿媳妇不满意，不是嫌油大了就是嫌没味道，要不就是动静大了影响了睡觉，只要儿媳妇生气，儿子就跟着不高兴，一边哄着媳妇一边训着水莲。好不容易孩子出生了，按说水莲应该开心才是，张家终于有根了，但媳妇的一句话让水莲泪淹了心，她说：你不付出，就得不到回报。水莲不明白她已经卑微地如佣人般了，她还能付出什么，渐渐地，她明白了媳妇口中的“要人没人，要钱没钱”。原来儿子一成家，他们就已经是三家人了，娘家富庶，一出手就是各种名目的费，水莲作为婆家，除了来了个啥也干不好的婆婆，还有什么能上了台面。这个房子，水莲当时拿出来的首付，也是儿子这些年的工资，与她没有半毛钱关系。水莲顿时明白了，原来她不收“见面礼”不是对钱看的轻，而是嫌轻。水莲从家中带来的一包袱“尿布”都是从旧床单，破被罩上剪下来的，水莲说那些都是纯棉的，比“尿不湿”好，但儿媳妇及儿媳妇的娘家看不上，儿子也就看不上。于是，水莲从带来的钱里拿出一万块给了儿子，权当她为孙子的付出。侍候月子，水莲侍候着大小四个人，但四个人都不满意，首先是亲家母，亲家母也是打着侍候月子的名义来的，但她只是负责指挥水莲，月子里的人吃这个好，喝那个不好。儿媳妇生了孩子，似乎脾气更大了，变着法子地挑着不是。儿子工作忙，经常加班，半夜回来，也没好气撒。刚出生的孙子，肠胃不好，一天拉好几次，也被认为是水莲冲的奶粉比例不对……水莲的煎熬，是身与心的双重伤痛。她常常怀旧，那个趴在她背上的儿子，无论手里有什么吃的，总要先喂水莲第一口，他用最纯真的承诺温暖着水莲，激励着水莲坚持度过这几十年的艰辛岁月。其实儿子是不愿意放水莲回来的，毕竟有水莲在，就算媳妇有再多的不满，他还是省不少心的。但水莲坚持要回，她说：妈实在不想看到你为难，还是雇个保姆吧，人家比我专业……水莲将所有的钱都留给了儿子，儿子默默地接过，没有一句多余的话。水莲的心，便死了……
编辑：白旭飞
